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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音樂與地方音樂的關係——以成都道教音樂為例” 學術講座紀要

来源:李翔、稅焱 时间:2023-11-02
“道教音樂與地方音樂的關係——以成都道教音樂為例”

學術講座紀要





圖1講座海報


    2023年10月26日,西南交通大學人文學院中國宗教研究中心(以下簡稱“中心”)在西南交通大學犀浦校區第三教學樓成功舉辦了以“道教音樂”為主題的學術講座。中心主任呂鵬志教授特地延請四川音樂學院甘紹成教授擔任本次講座的主講人,中心青年教師、副教授吳楊老師擔任講座主持人。甘教授的主講題目為“道教音樂與地方音樂的關係——以成都道教音樂為例”,深入分析了四川道教廣成韻和四川民間音樂的關係。本次講座採用線上、線下結合地方式進行。我校人文學院副院長胡紅副教授、音樂系系主任劉蕊副教授、涂覃平老師及我院音樂系學生蒞臨現場聆聽講座,四川音樂學院亦派出學生来我校交流。成都道教協會會長、青城山建福宮當家張明心道長特別囑託成都青羊宮派出四名青年道長現場參加本次講座。講座分為“主題演講”和“討論提問”兩大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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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 與會師生、道長合影


一、主題演講

主講人甘紹成教授曾擔任四川音樂學院音樂学系主任、博士生導師、“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協會專家咨詢委員會"副主任,從事中國傳統音樂研究40餘年,榮獲“四川省文藝界德藝雙馨藝術家”“四川省學術和技術帶頭人"等頭銜。甘教授對於四川道教音樂有著獨到而深刻見解,其著作《青城山道教音樂研究》在學界享有良好的聲譽,也是本次講座的重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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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 講座現場


本次講座,甘教授將主要內容分為四個版塊呈現給聽眾,分別是:引言、道教音樂與地方音樂相互關聯的幾個方面、道教音樂與地方音樂相互關聯的幾點因素、結論。難得的是,甘教授對各版塊的案例幾乎都現場唱譜,使聽眾對成都道教音樂有直觀的感受和認識。

引言部分說明了道教音樂和地方音樂的定義與分類。所謂道教音樂,是“道教經懺齋醮儀式活動中使用的音樂”,簡稱“道樂”。它們在歷史上又被稱為“雲中音誦”“玄教樂章”“步虛聲”等。道教音樂按照道派、所屬名山、所屬宮觀流傳地區有四種不同的區分標準,本次討論的“成都道教音樂”就是按地區標準分類的,具體來講是“四川成都境內”使用的道樂。甘教授又將“成都道教音樂”細分為兩大類——行壇音樂和靜壇音樂,並逐一做了介紹。行壇音樂(“行壇”最初僅指道壇。遲至清代,部分火居道士拜宮觀道士為師,學習科儀作為謀生手段,在家設壇,稱“行壇弟子”。《廣成儀制·原序》中有“行壇弟子董圓青”的記載)的演奏者以民間火居道士為代表,主要使用嗩吶、大鑼、大鼓等“大樂”的樂器,風格熱烈、粗獷,多在信徒家中表演。靜壇音樂則不然,其演奏者以宮觀道士為代表。這一類道士以廟為家,故常常在宮廟中演奏道教音樂。這一派音樂的樂器多為“細樂”樂器,如笛子、鐺、鉸、二星等。較之行壇音樂,靜壇派的音樂會安靜、莊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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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 ppt截圖(行壇道士)


圖5 ppt截圖(宮觀道士)


接著,甘教授又從聲樂和器樂的角度來介紹成都道教音樂。聲樂上,成都道教音樂分為韻曲、吟誦曲和朗誦曲三種。韻曲是歌唱型的聲樂曲,成都道教音樂有廣成韻(南韻)和十方韻(北韻)兩種。宗教儀式中歌唱的《步虛韻》《大讚》等即是此類,它們是“唱”出來的道教讚詞、偈子。吟誦曲是吟唱型的聲樂曲,這是將漢語朗誦配上簡單的節奏和樂譜,形成一種半唱半誦的方式。主講人以《朝韻·香文》為例,簡單演示了何為吟誦。《朝韻·香文》常用在“稱職”文辭中,這是儀式中道士向神界表明身分的環節。文辭多為散句,半唱半誦有利於儀式操作。至於朗誦曲,就是直接誦讀經咒,甘教授以《功科經》中的《淨心神咒》為例子說明。不過較之一般的朗誦,道士會配上木魚来控制節拍,如《淨心神咒》便是採用“一魚一字”的拍子。器樂曲方面,甘教授介紹了其類型和樂器種類,器樂曲的“大樂”和“細樂”與上文提及的“行壇音樂”和“靜壇音樂”相互對應,不同的樂器也有自己的曲牌。

因為本次講座主題為“道教音樂與地方音樂”,故下一個部分內容為“四川的地方音樂”。地方音樂是流行某一地區的傳統音樂的統稱,主要分為民間音樂和宗教音樂。例如四川地區流行的花燈、採蓮船、川劇音樂都是民間音樂,而四川地區佛、道、儒的音樂就屬於宗教音樂的範疇。佛、儒這音樂可以參考四川寺廟上江腔(佛)、七曲山洞經古樂(儒),它們和道教音樂有這密切的聯繫。

首先是道教音樂和川劇的關係。成都道教音樂吸收、借鑒了川劇的昆腔、高腔、伴奏等因素,對這些因素有不同程度的保留和改造。例如廣成韻的《迴向讚(之六)》和川劇昆腔的曲牌《安慶》,二者骨幹音幾乎雷同。據甘教授的田野資料,成都溫江廣成壇老道長江理陞曾表示:這就是从川劇曲牌中借用的。事實上,這樣直接借用的例子不在少數,後面還會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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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6 ppt截圖(昆腔《安慶》樂譜)


又如廣成韻《玉爐香》,該曲直接借用了川劇的昆腔頭子做引腔調,甚至昆腔的主要伴奏樂器曲笛也被廣成韻吸收,用在昆腔風格的廣成音樂中,二者關係可見一斑。川劇的高腔也和廣成韻關係密切——廣成韻的一些曲牌或局部,或整體地吸收了川劇高腔曲牌。典型的例子就是《二郎神》《四景讚》二首。前者在川劇中有名字雷同的曲牌,後者是借用川劇《懶畫眉》譜,填入了道教內容的詞,一些老的廣成壇道士在道場實踐中,直接沿用《懶畫眉》這個曲牌,和上文《安慶》之例相同。此外,也有一些廣成韻曲牌局部和川劇曲牌類似,如《迴向讚(之四)》《迴向讚(之五)》《三信禮》和川劇《端正好》《新水令》《甘州歌》等部分相似,這些都是明顯的引用痕跡。廣成韻與川劇在伴奏、樂隊編制、調名、譜式等方面也存在高度相似的地方,與前文提到的曲牌、樂譜相比,這些相似點更為直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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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 ppt截圖(譜式比較)


除川劇外,四川竹琴、清音和廣成韻也有關係。作為過去流行於四川城鄉的一種曲藝形式,竹琴具有深厚的群眾基礎,因此廣成韻與竹琴音樂存在聯繫是順理成章的事。竹琴中的《大四景》和廣成韻《五供養》主幹音相同,只是《五供養》拖字多了一些起伏,一些曲牌如《鬼扯腳》《大過板》《小過板》二者是共同的。另外,早期竹琴的曲調有一種“玄門調”,道士本身也是唱竹琴的重要群體,讓竹琴和成都道教音樂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至於四川的另一種曲藝形式清音(分“大調”“小調”“曲牌”),其“碼頭調”“背工調”和廣成韻有共享的部分,其關係與竹琴和廣成韻的關係類似,茲不贅述。

此後甘教授又介紹了四川道教音樂與佛教音樂的關係。作為組織形式類似的兩種宗教,四川道教音樂和四川禪宗寺院的音樂關係十分密切,二者不可避免地會有相互吸收的現象。主講人舉了一些典型的例子。如共享曲牌,二者都有《返魂香》的曲牌,器樂曲牌都有《柳青娘》《漢東山》《一封書》等;或佛道音樂同曲異詞,如道教《開寶笈》和佛教《聖無量壽陀羅尼》,譜相似詞有異;又如伴奏流派類似,即二者的樂器都是通用的,都採用木魚、鐺、鉸伴奏,以至有時候難分佛道。

最後,甘教授講授了成都道教音樂和四川的歌舞音樂和民間歌曲的關係。歌舞音樂以“花燈”“連廂”為代表,它們與廣成韻也有聯繫。譬如廣成韻有一首《三柱香》,該曲常應用於《鐵罐斛食》的開頭部分,流傳非常廣泛。與之對應的是瀘州瀘縣歌舞音樂《一個大姐看花燈》,他們唱腔幾乎一致,只是將詞改成了道教內容,增加了曲調的婉轉,更改了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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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8 ppt截圖(花燈歌舞樂譜)


民間歌曲以勞動號子和民間小調為代表。甘教授用廣成韻的《十傷符》與《送郎送到燈草彎》(勞動號子)、《皈依讚》與《三朵花兒開》(民間小調)兩則例子說明了二者的密切關係。事實上,如果將比較的範圍擴大,不僅是廣成韻,四川揚琴、川劇音樂、洞經音樂等都有許多共通的部分。

 介紹了成都道教音樂和四川地方音樂的聯繫,甘教授進一步解釋了這些聯繫出現的原因——也就是甘教授稱之為“成都道教音樂和地方音樂相互關聯的幾點因素”的部分。主講人對這些因素逐一做了介紹。

其一,四川民俗為二者的交流創造了條件。過去四川的大戶人家如果遇到喪事,常常會請幾班道士、和尚、鼓手輪流舉行葬禮儀式,二者存在著競爭關係,在競爭中又相互學習,從而豐富了成都道教音樂的內容。另一方面,舊社會的廟會是重要的社交場所(如成都二仙庵“花會”)和經濟活動地點,自然也就成了傳統藝人獻藝的好地方。四川的金錢板、竹琴、清音等領域的藝術家來廟會獻藝,為這些曲藝流入道教音樂之中提供了天然的地理條件。此外,唱戲酬神是民眾常見的一種宗教活動,場所通常就在宮廟中。四川的很多宮觀有木石結構的固定戲臺(萬年臺),這又促進了戲劇和成都道教音樂的交流。總之,基於現實的民俗活動是成都道教音樂發展的重要動力。

其二,從人員的角度,成都道教音樂和四川地方音樂有著天然的聯繫。行壇道士本身有自己的社會職業。在舊社會他們以務農為主,是一種亦農亦道的人群,為了維持生計,他們也會去戲班充當樂師。換言之,一名行壇道士可能同時具有戲班演員、道士、農民(或其它職業)的多重身份。此外,宮觀道士很大一部分本來就是農民,他們可以接觸到的藝術形式有限,這樣在演奏道教音樂的時候,他們很自然地就將平時哼唱的鄉野小調和方言襯字加入進去。此外還有一些因素也造成了成都道教音樂和四川地方音樂的密切關係。例如有些道士喜歡流行音樂,自然就可能帶入相關元素。道士為了宣傳教義,也會深入民間用竹琴等方式傳播道教思想。這為二者相互影響提供了可能。

最後,甘教授總結到:明清兵燹之後,外省移民的大量遷入為四川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上文提及的昆腔、清音等都是外省傳入的音樂形式。事實上,現在的四川全真龍門派道士就是外省移民的徒裔。湖北武當山太子坡道士張清夜、陳清覺等人在康熙年間入川,並很快取得了青城山、青羊宮和二仙庵為代表的四川道教宮觀的管理權,法脈從此傳衍開來,廣成儀科的奠基人陳仲遠就是陳清覺的四傳弟子。成都道教音樂依託四川盆地特殊的地理環境,吸收了這些音樂形式,逐漸成為了一種多元素的具有地方特色的傳統音樂。這也反映了道教音樂和我國傳統音樂長期共同生存,相互影響,因此才有如此密切的聯繫。只有認識到這些特點,才能對道教音樂的形成和發展有合理的判斷和認識。


二、聽眾提問

 現場聽眾聆聽了甘教授的問題之後深受啟發,紛紛向甘教授踴躍提問。中心主任呂鵬志教授率先請教甘教授:既然歷史上廣成韻吸收大花燈歌舞、勞動號子、民間小調等音樂元素,那麼現在是否也可以將道教音樂改編為刀郎《羅剎海市》一樣的流行歌曲,以便傳播全世界?甘教授回應道:因為道教音樂是為道教儀式服務的“功能音樂”,所以不宜改編成流行歌曲的形式,但是可以另外創作出以道教思想為主題的流行歌曲。

中心趙川老師提問道:金元時期道觀中就有戲臺了,那麼在道觀中唱戲會不會影響修行和休息?甘教授回應道,唱戲是在廟會和節慶期間舉行的,本來就是為了吸引信眾來廟中。其它時候道長們都有自己的宗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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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聽眾提問


中心甘沁鑫老師積極提了兩個問題:廣成音樂吸收了川劇、歌舞音樂等元素,在此之前是否有自己傳統的唱法,又是如何處理二者關係的?另外,廣成韻受到川劇的影響比例大概有多少?甘教授回應道,廣成韻的科書《廣成儀制》有自己規定的念白和讚詞,道士在吸收民間音樂元素的時候,將字數、格式相似的讚詞直接填入川劇的譜中。這一比例大約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

講座結束後,中心主任呂鵬志教授為甘教授還有與會嘉賓贈送了中心《神州研究》雜誌合訂本。本次講座時長大約兩個半小時,獲得了各界人士的一致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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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0 贈書儀式(左起呂鵬志教授、甘紹成教授)



來源:李翔、稅焱 撰稿